出院後，我帶著方院長給我的名片，來到一家基金會找一位唐先生。
這人大約四十來歲，身材高壯，儀表堂堂，是這家基金會的執行長。我這才知道這名為重生的基金會是專為像我這樣重症後的病患和家屬服務的機構。
唐先生也是方院長的舊識，因此在我找上門的時候，他已準備好了各種能支援我重回生活的資源。
我推掉了一些覺得不必要的社會輔導課程，接受他個人安排的一間隱蔽性高的大樓套房。
除了去上應付他們用的就業課程，我常把自己關在套房裡，這很讓唐先生擔心，唐先生似乎有些擔心我會出狀況，畢竟我已舉目無親又沒認識的人，也不怎願與任何人交談，因此時常請他的女秘書來關切我。
但我只想先一個人安安靜靜一段時間。
好好想想，下一步，我該怎麼做。
紅包袋裡除了一些錢外，還有一把鑰匙，方院長說是王昊陽寄放在他那裡的。
當時方院長說，「王昊陽的保險箱裡存了錢，聽他說是積年累月攢下來的，我想是為了王靚寧吧，現在他們都不在了，我也不知道這鑰匙的保險箱位置在哪，若真的找不到，就把這鑰匙當作紀念吧。」
我身上的錢不夠，只好向唐先生以學習為由借錢要買筆電，他二話不說自掏腰包買了一台給我。
每天，我花很多時間在上網看地圖，追蹤新聞，偶爾會戴著口罩出門，去圖書館翻閱舊報紙資料。
晚上，我也會出門，常是帶著一張卡和零用錢，坐上公車，來到過去熟悉的板城醫院，坐在身心科的診間候廳，一坐就是整個夜間門診的時間。
剛開始，我能察覺了附近有不尋常的視線，我知道那可能是監視我的人，但幾次後，監視的人也鬆懈，沒再頻繁出現。
那天，終於看見了媽媽。她戴著口罩，但仍可以認出來。
我反射動作的避開她的眼神，偷偷看著她找了一個空位坐下來。就這樣，我看著媽媽駝著的背影許久，直到診間叫號，她起身、再從診間進出來，然後離開醫院。
假日的早晨，我也會搭上另一路線的公車，來到很遠的市場買菜，也找著媽媽的身影，試了幾次才遇見。
遠遠看見媽媽買菜，與菜販討價還價的聲音，心底會有種安定感，想像著媽媽或許已經可以過起平靜的常日生活了吧，我是不是該放心了？
她看起來蒼老了好多。
那天，我不自覺地跟在媽媽的身後走了好一段路，她如往昔的走進了常拜拜的城隍廟裡，我站在龍柱後邊，看著她熟捻地拿香進拜。
香煙裊裊，她在堂前默拜了許久才起來，一位廟方的人來與她談話。那廟方的人是一個六十多歲的婦人，小時候我便看過她在這做事了，她安慰了媽媽好一會兒，要她寬心照顧自己，只聽見媽媽交談的聲音隱隱傳來。
「她還在，我感覺得出來……她的頭沒找到，她一定還在哪個地方等我。」
「後事都已經結束了，妳也該好好重新生活，妳這樣想是困住自己，孩子若地下有知也不願妳這樣……」
「我夢見她在哭，叫著媽媽，我很冷。她在一個像監牢的所在……城隍爺不會騙我，之前的兩張籤詩都說她還在，我一定能找到她，我對不住她，以前我對她這麼不關心，對她這麼壞……」
我捂住臉背過身去，不懂媽媽為什麼還要執意在找。我已經死了。周子芯已經不在了，就不能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嗎？為什麼就不接受……
媽媽離開城隍廟時，從我的身旁經過，她轉頭看了我一眼，我驚跳得離過身去，佯裝成路人要離開。
而後發現有人盯著我，是名衣著樸素的中年男子，瞄了我一眼後又作若無其事的抽著煙。但他在那裡似乎已經很久了，什麼沒做。就像我一樣……
所以，以後不能再來看媽媽了嗎？家，也不能回去了。
望著太過整齊劃一又有些空蕩蕩的套房，我心浮氣躁，坐立難安。想著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再和媽媽接近，但怎麼想都有風險。我不能把媽媽拉進危險裡來……
我思慮著種種，有些不知所措，不論從哪個方向來看，我都顯得處境侷促，動彈不得。
想起了王昊陽，我沒來由得難受。我好氣，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讓我獨自面對之後的一切？
真的好氣，我根本放不下，也不想放，我想幫他卻什麼辦法也沒有……
室裡安靜得令人窒息，我轉開電視，聽聽聲音，沒想到毫無預警的看到了一個人。
孫辰偉出現在一個談話節目的訪談裡。
討論時事的談話性節目，這集的主題是我，關於那個無頭女學生命案的短暫人生……
我的頭顱至今沒有被找到。屍體雖被發現時已腐敗見骨，但還能看出生前所受到的傷害，那滿身不尋常的血咒，還有被剖開掏空的五臟六腑。法醫鑑定確認那座廢棄醫院的太平間是我被殺害的第一現場，依斷頭血濺的跡象來看，斷定我是生前被解剖，掏空心肺再被斷頭而亡。
但為什麼我會遭逢這件慘事，我的屍體在距離失蹤相差幾十公里的廢棄醫完被發現，還有那晚我的行蹤，我的家世背景、學校與交友、感情狀況，我這整個人都是被討論的重點。
看著幾位專家學者，一起探討不在現場的人的家庭背景，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我媽媽不在現在，爸爸也不在現在，孫辰偉以與我曾是最親近的關係人的立場出現。
我原以為我再也不會見到他了，我的人生從分手之後、他撕破自己的承諾相互抵消之後，我們就再也無關。
也該是在王昊陽將我從與他的關係泥淖中拉出，他就再也不是我的問題了。
但冥冥之中好像受到牽引，或許是考驗，讓我去重新面對這件事，面對內心仍存有的隱隱困惑不解。
我看著他的臉，感受不由自主的心悸狂跳。
這心悸的感覺並非是欣喜。以前我想到他這人的時候都以為會心悸是因為還有感情的關係？但我卻從來都不願去回想他的長相，他的臉，也毫不想念，反而像是一種恐懼。
這次我強迫自己盯著螢幕中孫辰偉的臉，試圖去探索這種恐懼從何而來。他只是一個長相不惡的人，為何連隔這樣不可能的距離我都還會感到極不舒服？
彷彿我的內心某種深層的恐懼在提醒我，這個人會傷害我。
可是當我看到他提起過去我們曾在一起的事，我卻又不由得難受得掉下淚來，忽然整個人好像又退回到了和他在一起時的狀態，過去那不安沒自信嫌惡的自己，軟弱卑微愚蠢的自己，感覺全都回來了。
我掉進過去出不來的漩渦裡，整個腦袋又開始混亂了。
想起他當時分手後對我的態度那樣仇恨，將我所有的付出與犧牲全部否認，而今，他卻還記得從前我對他的好，像撿垃圾一樣把我的好撿回來，他感性的話語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我們曾經確實也經歷過的一段美好歲月。
我想，也許王昊陽說錯了吧？孫辰偉不是個沒有愛的人，他只是後來忘了他曾經也有愛過我。
我不願接受王昊陽說他真的是一個完全不好的人，不願相信自己只是被當成好玩又易操控的玩具般耍弄，我的靈魂沒有這麼容易被人扭曲洗腦……我一定是本來就有問題，他很努力的要救我……我沉溺在過去的情緒裡，不知不覺哭成了無助般的嬰兒。脆弱得連自己都感到可憐不已。
這樣就算了，到此為止吧。我心滿意足了，就停在這刻的平和感傷吧，我只想和過去的一切紛亂和解。
可是，一股違和感卻不停敲著我提醒，總好像哪裡不對勁？
我看著螢幕前的孫辰偉，我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以前，沒辦法單純的去說服自己只要相信眼前別人說出有道理的話就好了。
我知道他修飾美化了一些事實，面對過往的人，言詞中總留有善意是人之常情，雖不真切但也用心感人，讓我也好想相信我就是他口中說的那樣好，但是…… 他口中所描述的人……是誰啊？
他形容的周子芯讓我感覺陌生，他代替周子芯說出她內心想法時，那扁平的情感才是不停將我從悲傷中打醒。
我不會那樣說話，也不是那般思考，更不是這種性格的人，他把我美化的程度幾乎沒有我原來的模樣，他口中說的人是我嗎？
可是他神情投入的模樣不像是在說謊，好像真的是這樣的認知，但他不可能不認識我，不知我的個性，他口中說的那個周子芯到底是誰？
看著在節目深情流露的孫辰偉，我感到困惑不已，他說的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彷彿換上一個全新的女主角。那麼過去跟他在一起的我是幻覺嗎？
不，不是幻覺。
我想起了他以前畫作那些事。
他總喜歡畫些和我有相似特徵的大眼長裙的女孩，我曾撒嬌問他，是不是以我為雛型啊？他當時嘲諷的削了我一頓：妳不要有點像就對號入座，這麼自以為是很討人厭。他那時的表情和語氣，說得好像我玷污了他的畫一樣，還帶著嘲諷不屑神情，將我自以為發現到的小感動，瞬間化成了自取其辱的愚蠢……
從此我不再問這個問題，看著他設定出一個又一個同樣相似的人物，但那些都與我無關。
剛在一起時，我還有點清醒直覺，總覺得他對我的喜歡似乎隔著什麼不切實際的東西，只浮於表面，我一直覺得他喜歡我但又好像不認識我，於是當我問他如果我的臉燒毀了還會喜歡我這個人嗎？他一直沒給我答案，卻在自己的作品裡描寫一個女孩被燒傷毀容已照顧不了男孩時，立刻有另個女孩遞補上來補償男孩的需求，其實他潛在想法答案早就在他的作品裡展現，我到現在才想起。
我是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用。
這人大約四十來歲，身材高壯，儀表堂堂，是這家基金會的執行長。我這才知道這名為重生的基金會是專為像我這樣重症後的病患和家屬服務的機構。
唐先生也是方院長的舊識，因此在我找上門的時候，他已準備好了各種能支援我重回生活的資源。
我推掉了一些覺得不必要的社會輔導課程，接受他個人安排的一間隱蔽性高的大樓套房。
除了去上應付他們用的就業課程，我常把自己關在套房裡，這很讓唐先生擔心，唐先生似乎有些擔心我會出狀況，畢竟我已舉目無親又沒認識的人，也不怎願與任何人交談，因此時常請他的女秘書來關切我。
但我只想先一個人安安靜靜一段時間。
好好想想，下一步，我該怎麼做。
紅包袋裡除了一些錢外，還有一把鑰匙，方院長說是王昊陽寄放在他那裡的。
當時方院長說，「王昊陽的保險箱裡存了錢，聽他說是積年累月攢下來的，我想是為了王靚寧吧，現在他們都不在了，我也不知道這鑰匙的保險箱位置在哪，若真的找不到，就把這鑰匙當作紀念吧。」
我身上的錢不夠，只好向唐先生以學習為由借錢要買筆電，他二話不說自掏腰包買了一台給我。
每天，我花很多時間在上網看地圖，追蹤新聞，偶爾會戴著口罩出門，去圖書館翻閱舊報紙資料。
晚上，我也會出門，常是帶著一張卡和零用錢，坐上公車，來到過去熟悉的板城醫院，坐在身心科的診間候廳，一坐就是整個夜間門診的時間。
剛開始，我能察覺了附近有不尋常的視線，我知道那可能是監視我的人，但幾次後，監視的人也鬆懈，沒再頻繁出現。
那天，終於看見了媽媽。她戴著口罩，但仍可以認出來。
我反射動作的避開她的眼神，偷偷看著她找了一個空位坐下來。就這樣，我看著媽媽駝著的背影許久，直到診間叫號，她起身、再從診間進出來，然後離開醫院。
假日的早晨，我也會搭上另一路線的公車，來到很遠的市場買菜，也找著媽媽的身影，試了幾次才遇見。
遠遠看見媽媽買菜，與菜販討價還價的聲音，心底會有種安定感，想像著媽媽或許已經可以過起平靜的常日生活了吧，我是不是該放心了？
她看起來蒼老了好多。
那天，我不自覺地跟在媽媽的身後走了好一段路，她如往昔的走進了常拜拜的城隍廟裡，我站在龍柱後邊，看著她熟捻地拿香進拜。
香煙裊裊，她在堂前默拜了許久才起來，一位廟方的人來與她談話。那廟方的人是一個六十多歲的婦人，小時候我便看過她在這做事了，她安慰了媽媽好一會兒，要她寬心照顧自己，只聽見媽媽交談的聲音隱隱傳來。
「她還在，我感覺得出來……她的頭沒找到，她一定還在哪個地方等我。」
「後事都已經結束了，妳也該好好重新生活，妳這樣想是困住自己，孩子若地下有知也不願妳這樣……」
「我夢見她在哭，叫著媽媽，我很冷。她在一個像監牢的所在……城隍爺不會騙我，之前的兩張籤詩都說她還在，我一定能找到她，我對不住她，以前我對她這麼不關心，對她這麼壞……」
我捂住臉背過身去，不懂媽媽為什麼還要執意在找。我已經死了。周子芯已經不在了，就不能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嗎？為什麼就不接受……
媽媽離開城隍廟時，從我的身旁經過，她轉頭看了我一眼，我驚跳得離過身去，佯裝成路人要離開。
而後發現有人盯著我，是名衣著樸素的中年男子，瞄了我一眼後又作若無其事的抽著煙。但他在那裡似乎已經很久了，什麼沒做。就像我一樣……
所以，以後不能再來看媽媽了嗎？家，也不能回去了。
望著太過整齊劃一又有些空蕩蕩的套房，我心浮氣躁，坐立難安。想著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再和媽媽接近，但怎麼想都有風險。我不能把媽媽拉進危險裡來……
我思慮著種種，有些不知所措，不論從哪個方向來看，我都顯得處境侷促，動彈不得。
想起了王昊陽，我沒來由得難受。我好氣，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讓我獨自面對之後的一切？
真的好氣，我根本放不下，也不想放，我想幫他卻什麼辦法也沒有……
室裡安靜得令人窒息，我轉開電視，聽聽聲音，沒想到毫無預警的看到了一個人。
孫辰偉出現在一個談話節目的訪談裡。
討論時事的談話性節目，這集的主題是我，關於那個無頭女學生命案的短暫人生……
我的頭顱至今沒有被找到。屍體雖被發現時已腐敗見骨，但還能看出生前所受到的傷害，那滿身不尋常的血咒，還有被剖開掏空的五臟六腑。法醫鑑定確認那座廢棄醫院的太平間是我被殺害的第一現場，依斷頭血濺的跡象來看，斷定我是生前被解剖，掏空心肺再被斷頭而亡。
但為什麼我會遭逢這件慘事，我的屍體在距離失蹤相差幾十公里的廢棄醫完被發現，還有那晚我的行蹤，我的家世背景、學校與交友、感情狀況，我這整個人都是被討論的重點。
看著幾位專家學者，一起探討不在現場的人的家庭背景，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我媽媽不在現在，爸爸也不在現在，孫辰偉以與我曾是最親近的關係人的立場出現。
我原以為我再也不會見到他了，我的人生從分手之後、他撕破自己的承諾相互抵消之後，我們就再也無關。
也該是在王昊陽將我從與他的關係泥淖中拉出，他就再也不是我的問題了。
但冥冥之中好像受到牽引，或許是考驗，讓我去重新面對這件事，面對內心仍存有的隱隱困惑不解。
我看著他的臉，感受不由自主的心悸狂跳。
這心悸的感覺並非是欣喜。以前我想到他這人的時候都以為會心悸是因為還有感情的關係？但我卻從來都不願去回想他的長相，他的臉，也毫不想念，反而像是一種恐懼。
這次我強迫自己盯著螢幕中孫辰偉的臉，試圖去探索這種恐懼從何而來。他只是一個長相不惡的人，為何連隔這樣不可能的距離我都還會感到極不舒服？
彷彿我的內心某種深層的恐懼在提醒我，這個人會傷害我。
可是當我看到他提起過去我們曾在一起的事，我卻又不由得難受得掉下淚來，忽然整個人好像又退回到了和他在一起時的狀態，過去那不安沒自信嫌惡的自己，軟弱卑微愚蠢的自己，感覺全都回來了。
我掉進過去出不來的漩渦裡，整個腦袋又開始混亂了。
想起他當時分手後對我的態度那樣仇恨，將我所有的付出與犧牲全部否認，而今，他卻還記得從前我對他的好，像撿垃圾一樣把我的好撿回來，他感性的話語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我們曾經確實也經歷過的一段美好歲月。
我想，也許王昊陽說錯了吧？孫辰偉不是個沒有愛的人，他只是後來忘了他曾經也有愛過我。
我不願接受王昊陽說他真的是一個完全不好的人，不願相信自己只是被當成好玩又易操控的玩具般耍弄，我的靈魂沒有這麼容易被人扭曲洗腦……我一定是本來就有問題，他很努力的要救我……我沉溺在過去的情緒裡，不知不覺哭成了無助般的嬰兒。脆弱得連自己都感到可憐不已。
這樣就算了，到此為止吧。我心滿意足了，就停在這刻的平和感傷吧，我只想和過去的一切紛亂和解。
可是，一股違和感卻不停敲著我提醒，總好像哪裡不對勁？
我看著螢幕前的孫辰偉，我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以前，沒辦法單純的去說服自己只要相信眼前別人說出有道理的話就好了。
我知道他修飾美化了一些事實，面對過往的人，言詞中總留有善意是人之常情，雖不真切但也用心感人，讓我也好想相信我就是他口中說的那樣好，但是…… 他口中所描述的人……是誰啊？
他形容的周子芯讓我感覺陌生，他代替周子芯說出她內心想法時，那扁平的情感才是不停將我從悲傷中打醒。
我不會那樣說話，也不是那般思考，更不是這種性格的人，他把我美化的程度幾乎沒有我原來的模樣，他口中說的人是我嗎？
可是他神情投入的模樣不像是在說謊，好像真的是這樣的認知，但他不可能不認識我，不知我的個性，他口中說的那個周子芯到底是誰？
看著在節目深情流露的孫辰偉，我感到困惑不已，他說的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彷彿換上一個全新的女主角。那麼過去跟他在一起的我是幻覺嗎？
不，不是幻覺。
我想起了他以前畫作那些事。
他總喜歡畫些和我有相似特徵的大眼長裙的女孩，我曾撒嬌問他，是不是以我為雛型啊？他當時嘲諷的削了我一頓：妳不要有點像就對號入座，這麼自以為是很討人厭。他那時的表情和語氣，說得好像我玷污了他的畫一樣，還帶著嘲諷不屑神情，將我自以為發現到的小感動，瞬間化成了自取其辱的愚蠢……
從此我不再問這個問題，看著他設定出一個又一個同樣相似的人物，但那些都與我無關。
剛在一起時，我還有點清醒直覺，總覺得他對我的喜歡似乎隔著什麼不切實際的東西，只浮於表面，我一直覺得他喜歡我但又好像不認識我，於是當我問他如果我的臉燒毀了還會喜歡我這個人嗎？他一直沒給我答案，卻在自己的作品裡描寫一個女孩被燒傷毀容已照顧不了男孩時，立刻有另個女孩遞補上來補償男孩的需求，其實他潛在想法答案早就在他的作品裡展現，我到現在才想起。
我是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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