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愛進行到死20

 


婚期在即。

這陣子張玥倩常常半夜醒來,獨自一個人喃喃自語。

一開始狀況還沒那麼明顯。後來白天的,她清醒的時候站立在角落獨自碎語,像是在和誰說話,江秀覺得可能是最近婚禮的事壓力過大的緣故。

不過這回是半夜撞見,不免感到怪異。

江秀以為她在夢遊,搖了搖她,問她,「怎麼了?」

她是醒著的,轉過來看江秀的時候兩眼睜得很大,在夜中像會發光。

「有個女人一直不停的跟我說話,她一直想要入侵我的身體,怎麼也趕不走!」

她看起來很慌。

江秀不明白,「為什麼她會想入侵妳的身體?」他看向房間四周,根本沒任何異狀。

「我不知道,她老是想趁我睡著和不注意的時候入侵,硬是要擠進來,弄得我全身都好不舒服。」

張玥倩把手臂和腳全露出來給江秀看,上面出現了一塊一塊的紅腫,像是被人擰過般,「已經好幾天了,不管我怎麼跟她說,她就是不走。」

江秀看到這怪異的紅腫,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些紅腫只有她要碰我的時候才會出現,明天一早可能又消了。已經這樣好幾次了。」

「不管怎樣,我明天早上先帶妳去看醫生。」他說。

「沒有用的……她不會走的。」

江秀把張玥倩抱進懷裡。「不然我們明天一早就先去廟裡拜拜?」

「嗯……」

江秀太睏了,抱著張玥倩一邊睡,一邊拍撫著她的背,想多安撫她。他自己也沒什麼頭緒。

 

清晨,天濛濛亮,忽然一陣尖叫劃破睡夢中的寧靜。

江秀被嚇醒,轉頭一看,身邊的張玥倩不見了。

他跳了起來,看見她像發了瘋似的抓著自己的頭髮衝出房間,一頭往玄關鐵門上撞。

碰的一聲好大聲響。

江秀急忙下床跑了過去,見她在地上拳打腳踢,嘴裡不斷喊叫,「不要過來,不要、不要。」她撞破的額頭滲著血,那驚恐的神情忽轉為憤怒扭曲,起身一吼,整個屋子彷彿都要震動。

她瞪大驚恐的雙眼對著屋裡某個看不見的東西大喊,忽又一會兒身體突然停住,神態變得猙獰,衝出口的聲音怪得像是來自地底般,「賤女人,這是我的身體,妳去死吧。」

江秀一靠近,立刻被她推倒在地,他吃驚的看著她,平常她根本沒有多大力氣,這回力氣卻像個壯漢般。

這肯定就是鬼附身了。

江秀嚇傻,一時間不知所措。

忽然想起她家人定期會從廟裡求來平安符和香灰給她,這些東西她還留有一些,他急忙起身,急著在家裡四處找尋。

他在抽屜找到了救命符,但不知道該怎麼用?要戴在張玥倩的身上?見她現下張牙舞爪的根本靠近不了,索性將平安符往她身上擲,連同香灰也往她身上撒,一邊喊著她的名字,試圖想喚醒她。

「閉嘴,白痴,我有准你喊我的名字嗎?」

張玥倩怒瞪江秀一眼,又繼續往自己身上亂扯,扯破了衣服,刮花了皮膚,還將自己的頭髮扯得高高的,一邊哀嚎,一邊又是暴怒狂笑。

「江秀,叫他們來救我……」她的聲音一直變換,「走開,不關你的事,小心我殺了你!」

江秀不知所措,手機打到一半,見張玥倩拿起了一把美工刀往自己的手臂上劃,鮮血噴濺,另隻手臂立刻阻止自己,兩隻手不斷拉扯對抗,像是有兩個人在她體內對抗。

江秀管不了這麼多了,衝了過去,打算一把抱住張玥倩,忽的人還沒抱到,脖子先被亂揮的美工刀劃上一刀。江秀按住自己的脖子,退後察看,還好只是皮肉傷。

他再次衝上前去,慌亂中被割了好幾道傷痕仍試圖抓住張玥倩,一邊拿著手機,卻不知道該找誰求助。下意識先撥出了119。

她腳下的血滴沾得到處都是。

「不能,為什麼不能?……我死,你也別想活!」粗暴如男子般的聲吼,張玥倩大力甩開江秀,衝出了家門。

江秀立刻追出去,見她往樓上衝,他也跟著爬上去,但速度遠不及她。那根本不是她的雙腳,江秀甚至懷疑起附在她身上的不是女鬼,而是隻男猛鬼。

見張玥倩衝上頂樓陽台,江秀已嚇出了一聲冷汗,對著張玥倩大叫。

張玥倩那粗暴的聲音再次說著同一句話,「我死,你也別想活。」

江秀衝上去拉張玥倩,但已經來不及了,張玥倩已越過了圍牆,縱身躍下。

江秀覺得自己的心臟也隨著她的身體一起高速墜落。

──碰。

重物摔裂在地的聲響,震破了清晨社區中庭的寧靜。

江秀眼前一片空白,像是整個腦子也隨著張玥倩砸在地上了,身體搖搖欲墜的軟倒了下來。

七樓高墜地,張玥倩那天清晨五點多,當場身亡。

 

本來約好今天下午要去拿婚紗的。


 

張玥倩剛死的那幾天江秀日夜不能眠的想她。好好的一個人,就突然這樣沒了。索性辦後事的程序繁瑣,能轉移他許多的注意力和情緒,讓他得以靠身累來短眠。

半夢半醒,床邊已沒有了張玥倩。

他摸著她冰冷的床位,想起他們剛在一起沒多久時,張玥倩有一天有感而發似的和他說,「我總覺得自己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有一天,我還是會離開這裡」。

當時她說話的樣子,語氣和細微的鼻息都還歷歷在目,就好像是前不久才在他耳邊說話似的。江秀當時不懂她離開的意思,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懂了。

張玥倩是否已預知了自己會死這件事?為什麼當時自己沒有警覺到呢?

但現在人都走了,想這件事也沒意義了。

 

張玥倩出殯那天是原本預計要結婚的日子。

江秀送她最後一程,心裡始終想不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張玥倩死得突然,她所有的親友都感到意外。

稍早準備張玥倩的後事期間,江秀也面臨到要和張家人交待的壓力,原以為會被張家父母責難甚至追打,但張父母竟然沒有怪罪他的意思。

她的父母果然提及了早年她出院後,女兒的精神狀態一直都很不好,也一直都在看精神科。張父母解釋先前不曾告訴江秀這件事,他們承認是怕江秀知道女兒有精神毛病會被嚇跑。

江秀原本不確定該不該告訴張父母。後來心想如果不說,他們就會以為自己的女兒終究是自殺的,他不想要張玥倩背負這樣的結果,她明明是被鬼害死的。

江秀告訴了他們那天清晨發生鬼附身的實情。。

張父母聽完,彼此互看,彷彿想起了什麼。

「是了,就是那個女鬼啊。她還是找來了!」

張父告訴江秀,張玥倩就是被一個女鬼糾纏過,曾請教過的師父說那女鬼已經跟著張玥倩有一段時間了,很可能是從醫院裡跟回來的。

那女鬼一直想附在女兒的身體,師父無法從中溝通,最後只好以驅魔的方式將她驅離,並為女兒做法,定時換符吃香灰,這才讓她不再被那女鬼糾纏。

「沒想到還是被那女鬼給找到了……」

「到底是前世欠那女鬼什麼孽啊。」張母哭著說。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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