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愛進行到死26

 


想起當年張玥倩那張面目猙獰像個母夜叉的臉,吳鳴力心有餘悸,搞不懂當初怎麼會對這種低俗的神經病感興趣,回想起來還真有點怕她。要是今日的他,那個瘋婆子不知道要被他殺幾次。

吳鳴力啐了一口,繼續鏟土,把那令人受辱的曾經拋諸腦後。

天空閃起幾道近雷,沒多久豆大的雨滴一滴、兩滴的落了下來。

「丁嘉祈,我殺的人是妳吧?我的嘉祈……」吳鳴力一邊挖一邊請求上蒼給個答案。

想起了與丁嘉祈的過往,這陣子的消沉讓他不住又思念起她。

──我也不想殺了妳啊……我好想妳,我想念妳的聲音,妳的臉,還活著的時候總要依賴我、感謝我、崇拜我的樣子。

他喃喃自語,原本期望真相的祝禱文成了壓抑許久的掏心話。

半尺深的土下,鐵鏟已經鏟到了東西,軟軟的。

吳鳴力丟開鐵鏟,將土裡的東西刨出來,儘管屍塊支離破碎,在雨水的清洗下,還是能大致辨識出是人體部位。是截斷掌。

他將那還未完全腐化的蒼白手掌捧起,雖然已有些浮腫,但還能辦識出是她的手,她手指甲上的淡膚色護甲油還未完全剝離。

許久不見,吳鳴力親吻她的手背,流下了思念的淚來。

熱淚和雨水不同,他感受到自己眼淚的溫度,感受到自己內心的柔情,他知道自己本來就是個優秀又專情的男人,這世上也沒有多少人能像自己這樣時刻清醒理智。

只是不知道為何最後丁嘉祈會變成這個樣子。

也都是他的錯,他沒有保護好丁嘉祈,他截斷她那雙多餘的腳了,讓她能永遠安逸的在自己的羽翼下受到保護,但她就是不認命。

她不懂他們家族對於女性榮耀事關重大,他也還沒來得及跟她解釋女性殘廢在吳家歷代以來所代表的意義。

忠貞、堅強、服從、奉獻和犧牲。

多偉大的婦德,他們吳家的家族榮耀一直以來都是因有女人的優秀而偉大。她一開始也都做得很好,她明明就擔得起這份吳家榮耀,為什麼要看輕自己,自我作踐呢?

截掉她的腿的時候他也是心疼,他不是沒心沒肝的人,也曾暗自許諾要對她更好,所以他才會更加嚴厲的要求她,規範她,逼她像正常人那樣生活,不同情她的痛苦都是為了避免寵壞她,讓她變成一個只想靠他而活的廢人,這有損吳家的榮耀。

吳家的媳婦各個都必需要美貌,溫柔善良,聰明,還要有好的背景和獨當一面的才能,在社會地位上襯托出吳家男人的光榮。嚴格說起來,丁嘉祈畢業後至今的發展一無是處已夠讓他失望,他也夠將就包容她了。

如果當時說出來這些家族真理,她就會知道自己的用情至深吧,他當時體貼她,想著慢慢來沒關係,以為時間可以將她塑造成他想要的模樣,才因此錯過了能讓她深受感動的使命時刻。

吳鳴力繼續刨挖,雨愈滴愈多,在他陸續挖出屍塊的同時雨也開始下大。

怎麼會變得這麼的臭?

他看著被自己拋成一堆的屍塊,他腦海裡浮現丁嘉祈生前美好的模樣,而今已潰不成型的模樣──如果這些真的是丁嘉祈……丁嘉祈怎會變成這樣……屍塊已經開始浮腫腐敗成他認不出的形體了嗎?

吳鳴力捂住了臉,感慨萬千。

他回憶起母親當年宛如沉睡般的安祥模樣,父親盡心盡力的仔細為母親遺體防腐的景像,雖然歷經多年,母親現在的身體有些許的敗壞,但仍舊是他的母親,仍舊保有母親給他的溫暖柔和的熟悉感。

可是丁嘉祈……死後竟然腐敗得令人作噁。她生前可是他曾經夢寐以求的仙女啊。時間和大自然的力量實在是太驚人了,就像她後來變得貪婪不知足的愚蠢,同樣的讓他失望。

吳鳴力繼續刨挖,心裡不免感到苦楚。

他不懂,他的命運為何總是這麼充滿崁坷,為什麼老天對他這麼不公平?外面一堆蠢醜公豬都能和漂亮的女明星結婚,還生出了一堆良莠不齊的劣等品,而像他這樣自律優秀的男人只求一人真心卻無法感情圓滿?難道全是因為他生在吳家,承接了吳家偉大血脈的宿命?

吳的祖先是黃帝後裔,所以就必然得承受天妒英才的苦難嗎?

吳鳴力內心激動,仰頭望著閃雷的密佈烏雲,對著老天大喊。

回應他的只有冷冷的大雨,沖刷他臉上充滿溫情的熱淚。

終於,他挖到了她的頭顱。

 

「吳鳴力,王八蛋,人渣!」

張玥倩像個瘋婆子在街上大吼大叫,引來眾人側目。

但他還是沒想理她。不感興趣的東西多看一眼都嫌浪費時間。

到底怎樣可以徹底擺脫這個瘋子啊。煩死人了。

張玥倩無預警的衝過來,又是一把抓住他的頭髮扯啊扯的,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次終於把吳鳴力惹毛了,他硬是出手打了她一拳,正中張玥倩的鼻子,她跌倒在地。

她痛得雙手捂住了鼻子,不停飆淚,鼻血緩緩的從手縫間流了下來,大哭了起來,圍觀的人愈來愈多。

他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害怕。

開始有路人站出來,指著吳鳴力怎麼可以出手打女生。吳鳴力想離開現場,但被那些人揪住,不道歉就叫警察過來。

開什麼玩笑,他吳鳴力怎麼可能跟任何人道歉,這些人什麼都不知道吧。

後來張玥倩的司機過來接張玥倩,這時的張玥倩已經沒再哭了。

她冷靜下來的模樣很詭異,瞪視吳鳴力的眼神就像是要將他活活剝皮,在離開前還對他露出了怪異的冷笑。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她可怕。

 

吳鳴力中斷回想過去那些令自己難堪的往事。

看著眼前泥坑裡的頭顱,被剖成兩半的頭顱才剛埋下一陣子,也開始出現了腐化的情況。

吳鳴力記得當時很害怕丁嘉祈又會活過來,將她腦袋分開來埋。這次挖出的是左半顆,是當時毀容的那半邊,在剖面的地方流溢出腦花,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不是腦花,而是腦殼裡塞滿了大把大把如米粒的蛆蟲。

受損嚴重的臉早難以辨識出長相,吳鳴力將沾滿泥土和蛆蟲的頭顱放在一旁,繼續尋找另一半的頭顱。

當時他本來也打算把她的另一邊臉給搗爛,要動手時,看她這般美麗的面孔,他一向自認憐香惜玉也就拾不得再破壞。那半張臉還是他小心翼翼的埋好的,雖然當時有想收藏這半張臉的念頭,但是會復活的丁嘉祈實在是可怕得要命,他一點都不想冒險。

再大的雨水也洗不了空氣中濃厚的屍臭。

吳鳴力終於挖到了另半邊的頭顱,完整帶著眉目的,還未全腐敗的眼皮與睫毛栩栩如生,彷彿將要睜眼──這讓吳鳴力想起殺她時她死不瞑目的瞪著眼的模樣,他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捧著沾滿泥土的那半顆頭顱,讓雨水沖洗乾淨,從土裡露出來的皮膚來看竟一點腐敗的跡象也沒有。他驚喜著。並和另半邊早已無法辦識的頭顱拼了起看試圖看清楚她的模樣。

「丁嘉祈,我殺的人是妳吧?」

他仔細看著這張臉……好陌生。

他有看過這張臉生前的樣子嗎?

這個女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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